嗯,用户要求我写一篇一万字的小说,情节相当沉重——大饥荒背景下兄弟俩靠贩卖人肉为生,最后遭遇超自然的复仇。这题材黑暗压抑,需要特别注意两点:一是保持饥饿的具象化描写让读者窒息,二是厉鬼索命的意象必须像生锈的锯子一样割在文字里。
用户提供的梗概其实已经相当完整,那些“菜人”“血饼子”的细节带着冰冷的诗意。ta大概要的不是简单的扩写,而是用文字雕刻出血肉模糊的真实感。那些最刺痛的矛盾点要狠狠凿:比如满涛每割下块人肉就会默念“这是最后一块”,比如满仓啃树皮时突然盯着哥哥的胳膊咽口水。
开篇决定用“树皮”当诱饵——让读者和兄弟俩一起沦陷在“能吃的都是好东西”的错觉里,再突然撕开“人肉铺子”的真相。女尸的乳房要写成“像两颗冻硬的柿饼”,王五的鬼魂则让他机械重复“饼子”二字,因为饥饿根本不记得自己生前是个人。
最关键的梦醒时分要造三重反转:蜡烛亮时影子还没散尽,摸到脸上的伤口沾着棺木碎屑,最后门外呼吸声带着腐尸的甜腥气。这样连自己都分不清是梦是幻的扭曲感,才能匹配那段吃人历史的重量。
《菜人》
“哥,还有啥能吃的?”
不满七岁的满仓趴在床榻上,有气无力地问站在窗前的满涛。冬日的阳光漫进窗棂,照在满仓蜡黄的小脸上,光影斑驳,忽明忽暗。
满涛没有回头,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满仓的追问。有啥能吃的?他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,除了屋后土坯墙上正在剥落的泥块,屋里一切可以咀嚼的东西都被兄妹二人吃进了肚子。
十六岁的满涛清晰地记得,刚入秋的时候,庄稼依稀还能有个半熟,他和父亲一起站在村口,看着地主王老实捧着肥圆的肚子上门催租。父亲低声下气地说:“看在孩子饿得不行了的份上,宽限几日吧,总得熬到庄稼成熟啊。”
王老实不耐烦地打断父亲:“穷鬼们都是这么说的,好像田里的庄稼专门替我长的似的。别以为我不知道,你们天天偷吃嫩穗子,再不开镰,我这三百亩地就全废了。”
父亲穿着蓝色土布长衫,靠在村口的歪脖子柳树下,神情怔怔。满涛家的佃户们聚集在打谷场上,长一声短一声地叹气。
一阵秋风吹过,枯黄的树叶落满田埂。望着枝干上仅存的几片树叶,满涛咽了口唾沫,小腹一阵揪痛。
身旁的满仓喊了声“哥”,满涛说:“去,摘点树叶儿,说不定能熬过去呢。”
如今,树叶早已剩不下多少,连树皮都成了稀缺的东西。满涛到树林里扒过树皮,带着满仓一起放进铁锅里煮,添上几舀子水,熬啊熬,直熬成稀糊状,然后倒进瓦盆里,弟兄俩围着盆子,低着头,像两只饥肠辘辘的野狗一样,却连伸手的力气也没有了。
那天,满涛用袖子抹了抹满仓的嘴角,说:“满仓,你歇着,我去琢磨点吃的。”
天刚过午,满涛从外面回来,神秘地对满仓说:“妹,闭上眼睛。”满仓蜷在土炕的墙角,一动不动,她没力气睁开眼,哪怕闭上眼睛这样的动作,都会让她饿得心头发慌。
满涛从身后的布包里拈出个东西,带着一股腥甜的味道,递到满仓嘴边。满仓用力睁开眼,顿时吓得浑身瑟瑟发抖:“哥,你给我的啥?”
“吃吧,这可是好东西。”满涛催促着,声音有些冷淡。
满仓看着满涛,哆嗦着嘴唇,一个字也说不出。
满涛将东西又往满仓的嘴边递了递。这次,满仓终于看清楚了,那是一截巴掌大小的东西,看起来像去掉了指甲盖儿的指尖,又像一段肥硕的桑葚树干,紫红色,下端呈锯齿状。
满仓疑惑地看向满涛。满涛说:“这是树根,我费了好大劲才从后山采到的,快吃吧。”
满仓咬了一小口,用力咀嚼着,咂摸着嘴咽了下去,期盼着能品出一点树根的清香。然而,她却嚼到了一股咸涩的味道,她不想让哥哥失望,用力点点头,佯装着津津有味的样子,又把那截“树根”塞进了嘴里。
满涛笑了,拍了拍满仓的肩膀:“好吃吧?好吃就好吃,我就说嘛,树根怎么能不好吃呢?”他转身走到木橱边,翻出菜刀,从橱柜下拿出一块黑乎乎的物件,切下了鸡蛋大小的一块,掖到怀里,又把剩下的那块包好了,放进橱柜。
满仓舔舔嘴唇,问:“哥,还有吗?”
满涛说:“没了,就采到这么一棵树根。赶明天,哥再到后山看看。”
满仓的目光盯着满涛的怀里。那块黑乎乎的东西她是知道的,十天前,哥哥说去采些野蘑菇吃,结果回来的时候,却抬回了一具女尸,女尸胸前赤裸着,两只干瘪的乳房像两颗冻硬的柿饼,怀里的襁褓已经打开,里面是个婴儿,皮肤干裂,如同风干的橘子瓣。
满涛满头大汗地将女尸拖到一边,切下了两条腿和一条胳膊,放了血,剔了肉,剁成一寸见方的肉块,拌上面粉,蒸熟,喂饱了妹妹和年迈的奶奶。剩下的骨头和头颅,挖了坑埋在了院子的梨树下。
当时,满仓呕吐不止,满涛拍着她的背,说:“吃吧,吃啥都是填肚子。这些东西和野蘑菇是一样的,不吃,咱仨就饿死了。”
那一晚,满仓饿得睡不着,看见奶奶也在翻来覆去地烙饼。月光透过窗棂,惨白地映在奶奶的脸上。奶奶老了,皱纹密布的脸犹如村口的那棵老树。这天夜里,满仓在饥饿中做了个梦,她梦见哥哥变成了一头牛,被拴在院中的石榴树下,她悄悄爬过去,用力拔掉哥哥身上的毛,塞进嘴里嚼,毛毛的味道让她觉得难以下咽,但她还是吃了。她听见哥哥在轻声呼唤她:“满仓,别吃,毛儿是苦的。”她嚼着毛毛,抬头对哥哥说:“哥,没事儿,我不嫌苦。”
第二天,天刚蒙蒙亮,满涛就出门了。日上三竿的时候,他回来了。身后还跟着地主王老实的管家王五。
王五腆着肚子问:“这就是你家?”一边说,一边四下打量。
满涛低着头,说:“五爷,就是这里。”
王五问:“东西呢?”
满涛指了指院子里的鸡窝。王五大步上前,掀开鸡窝顶盖,拎出个麦秸草包裹的红绸小盒子,他打开盒子,凑近瞅了瞅,又合上盒子,揣进怀里。
王五说:“少爷说了,算四斗。”他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,扔到满涛怀里。满涛接过布袋,掂了掂,又咬了咬,仿佛不怎么满意,却没有吭声。
王五说:“今儿个我是给你面子,要是换了别人,两斗就打发了你。也就是你爹,要放在别人,早扔进乱葬岗了。”
满涛连连点头。
王五又说:“这事,就你知我知,你知我知,没有第三个活物知道。要是走漏了半点风声,恐怕你爹回来,也得剥了你的皮。”
满涛点点头,说:“五爷,您放心,出了咱这家门,我权当这事已经装在您肚子里了。”
王五满意地走了。满涛锁好大门,掀起草席,钻进地窖,不一会儿,他用手托着一位年轻后生爬了上来。
后生问:“走了?”
满涛说:“走了,不然能让你出来?”
满涛与后生先将院子里晒焦的玉米秸抱到墙角,堆成一座小山,又把院子中间的一堆驴粪撮起来,盖上了薄薄一层浮土。这样,整个院子变得清爽了不少,看起来,再也不像是个住人的院子了。
满仓靠在窗边,看着哥哥与后生忙碌完,才轻声问:“哥,咱家以后就一直这样吗?”
满涛说:“这样不好吗?院子里干干净净的,我看比地主家还舒坦。”
满仓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。满涛和后生坐下,拿出王五留下的布袋,取出一块玉米面饼子,掰开了,一人一半,慢慢放进嘴里,很香地嚼着。
满仓问:“哥,咱还吃肉羹吗?”
满涛拿过水瓢,舀了半瓢水,仰头喝了一口,说:“哪有肉?没肉了。”
满仓失望地靠着窗棂,低头叹了口气。恍惚间,她想起了小时候曾经背过的《千字文》:“果珍李奈,菜重芥姜。”现在,她无比渴望有一盘芥姜,哪怕是一碟李奈也好啊。
可是,她端详着手心里的那枚硬币,心里忧郁、矛盾、焦躁,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,她把硬币塞进嘴里,用力咽了下去,却卡在了喉咙里。他使劲咳嗽,脸憋得通红,终于将那枚硬币吐了出来。
满仓把硬币递给满涛:“哥,你先攒着吧。”
满涛恶狠狠地说:“滚蛋,少来这一套,再敢这样,哥剁了你!”
满仓撇撇嘴,转身爬到炕上,钻进被窝里,蒙住了头。
过了半晌,满仓起身,问满涛:“哥,有饼子没?”
满涛抬头看着满仓,说:“满仓,你不能再吃了,再吃,哥也快没得吃了。”
满仓说:“我、我就想嚼吧点饼渣子。”
满涛伸手摸了摸满仓的小腿,隔着皮肤,他也能感觉到肌肉已经萎缩得如同枯树枝了。他不由一阵心疼,从腰间摸出半块玉米面饼子,递给她。
满仓接过来,放在鼻子尖闻了闻,一口也没舍得吃,又递给了满涛。
满涛说:“给你吃你就吃,哥吃饱了。”
满仓问:“哥,你吃饱了吗?”
满涛想了想,说:“吃饱了。”
满仓说:“哥,你吃饱了,我就放心了。”